井上有一
东京大空袭
平民区的少年
东京市下谷区二长町,无论从它的地理位置还是氛围来看,都是最典型的平民区。位置在现在的东京都台东区台东一、二町目一带。二长町在江户时代完全是住宅区,没有一间铺面房。到了明治时期,逐渐变成平民百姓的街市,开始热闹起来。然而它的迅速崛起则缘于1892(明治十二)年歌舞伎的市村剧团从浅草猿若町迁来。
在歌舞伎史上,明治末期到大正初期被称为“市村剧团时代”。拥有第六代尾上菊五郎和第一代中村吉右卫门两位明星的市村剧团如日中天。利仓幸一在《演剧界》杂志上这样写道:“开演三十分钟前,随着头棒鼓乐响过,三楼的观众冲着大幕紧闭的舞台就开始狂呼乱叫,简直就是一群热病患者的聚会。“
就这样,几十年前还十分清静的住宅区二长町,渐渐变成了平民百姓的热能像岩浆一样凝聚、沸腾、爆发、充满活力的小镇。
井上有一
爱热闹
井上有一生于1916(大正五)年2月14日,时值市村剧团的全盛时代。就在舞台后身的大杂院一角,传出了小而有力的啼哭。
有一对度过了孩提时代的二长町有这样的描写:
下谷二长町位于下谷和神田、浅草三区毗连的地界,距神明神和汤岛天神或上野山地、浅草的观音步行都很近,而我家在二长町的那一带正好是市村剧团的后身,练习三味线的声音整天不绝于耳,平民区的情调十分浓厚。除了三味线以外,若论声音,还有早晚传来的尼古拉教堂的钟声,在晌午饥肠辘辘中来自宫城方向报时的“咚咚”声,孩子们嬉戏打闹声以及各种叫卖声,来往马车发出的得喝蹄声和马拉粪尿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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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有一自然是地道的百姓家孩子。
据有一的女儿井上花子说,有一“就爱热闹,也喜欢凑热闹,听说哪儿着火了,准保二话不说撒腿就跑。“着火和打架是“江户一景”,百姓家孩子喜欢看着火、看打架,爱热闹也是人之常情。
有一是一位非常敬业的教师,绝不无故休假。唯有他中了东京奥运会开幕式入场券那次才破例。他高兴得忘乎所以,手舞足蹈,居然请假去看奥运会了。“听说井上老师居然不上课去看奥运会了……”学校里一下传开了。本来嘛,奥运开幕式可是世界级的热闹“庙会”,百姓家的孩子有一不去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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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莽的汉子
有一一开口,就是东京大杂院的土话“姥姥!”鲁莽劲儿上来,骂起人无不令闻者色变。他的想法很单纯:既然定了的事,就要一条道跑到黑。他是那种只有大马力发动机和油门却没有刹车和方向盘的鲁莽汉子。就读于丰岛师范学校的北条武一毕业后就分到横川寻常小学任教,他和有一在一个教研室,两个人同龄,又都是新来乍到,所以很快就成了好朋友,而且这种友情终生不渝北条回首有一的一生,说有一的生就像一根“笔直的棍子,一次我发现了秘密。我随手拿起有一的日记本,发现它的封底页上有涂鸦。一头来势汹汹的野猪,撒开四蹄猛跑。旁白曰:“莽撞危险我不禁失笑。这明明是有一意识到自己鲁莽的性格,在告诫自己啊。那个一辈子在书法界和日本这个小圈子中左突右冲杀出重围的有一,居然在日记里有这番自省,而且还配上插图!简直太滑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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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一尽管确实“单纯”,头脑却并不“简单”,也不大大咧咧。这一点似乎与“平民家孩子”的印象相左,而他事实上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井上花子说有一的性格基本上是神经质、谨慎、一丝不苟。然而大方向一旦定下来,以后他就只管低头拉车,一条道儿走到黑。他是属于这种类型的“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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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和姐姐
有一的父亲荣治,1877年7月8日生于神奈川县的藤泽。那个时代连东京也只有一所公立中学,平民百姓的升学率极低,而荣治却特意跑到东京上了锦城中学。他胸怀大志到东京来上中学,却因病魔缠身而受挫。尔后他四处奔波,惨淡经营一家的生活荣治的脾气极坏,说一不二,一根筋,同时又神经质,习惯凡事都做详尽的记录。这种两个极端的性格被儿子全盘继承了下来。另外一点在以后将产生重要意义的,即荣治是虔诚的法华经信徒。他甚至把日莲画的曼荼罗(但有一认为是赝品)作为传家宝,世代相传。
有一的母亲登美,旧姓木村,是神奈川县寒川人。登美不喜欢上学,只接受过小学二年级水平的教育,所以她最怵读书写字,假名还能凑合着写,汉字则一窍不通。登美早早离开学校,她是到东京务工时遇上了荣治。据说登美长得小巧可爱,被荣治看上,娶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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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荣治与登美在知识结构上存在着巨大鸿沟。也许由于这个原因,荣治曾经悔恨过这桩婚姻。他在日记中甚至露骨地写道,把登美“娶过来是一大失败”。有一上边有三个姐姐,大姐布江美比有一大16岁,二姐雅江大14岁、三姐房江大12岁。有一与最小的三姐也差着一轮。为什么彼此年纪相差如此悬殊呢?
其实在房江之后,还生过双胞胎男孩儿,没成活就都夭折了。两个人只在牌位上留下了太郎、次郎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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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华经寺许愿
按照过去的观念,继承家业的只有男孩儿。失去儿子的荣治殚思竭虑,心想有个“传宗接代”的男孩儿。于是,法华经的信徒荣治决定到法华经寺许愿。
日莲宗的五大本山之一法华经寺位于下总山,是若宫的领主富木常忍(后来的日常圣人)与中山的领主太田乘明邀请日莲做百日百座说法始创的名刹。日莲曾经说法的法华堂被定为重要文物,寺内藏有《立正安国论》等国宝级文物,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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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内还有鬼子母神堂,祭祀着日莲亲手雕刻并开光的鬼子母神像。鬼子母神本来是专门吃小孩儿的恶鬼,但是听释迦牟尼说法后改邪归正,变成小孩儿的守护神。所以凡是求子、祈愿安产,祈祷孩子顺利成长的人都爱来朝拜鬼子母神。荣治到法华经寺就是来向鬼子母神许愿的。
也许是心诚则灵,井上家终于生下了男孩儿。此时,父亲荣治年届38岁,母亲登美39岁。这在当时可不是生儿育女的年龄。登美直以“大龄生产”而抬不起头,而荣治却喜欢得手舞足蹈。这是传宗接代,朝思暮想的男孩儿啊!荣治给儿子取名“有一”,即“有了第一个”。这个孩子,以后成为了20世纪日本举世无双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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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杂院和关东大地震
荣治年轻时没有固定职业,过着缺吃少穿的日子,后来开始干起了捣腾旧家具的行当。有一出生时买卖做得还顺手。
井上家的居室兼店铺是所谓“七家居”的最把头一间。那栋狭长的建筑像羊羹一样被切割成七户人家。有一从出生到7岁之前都住在这里。据有一在《梦幻记》的回忆,与他家的旧家具店相邻的是伞店,接下去是小吃铺、零食店、桶店、黏土材料店、洗染店。各家店铺门面宽约五米半,进深约有七米多,门前有水沟,上面铺着木板。时至今日,还不能说东京的人居环境已经彻底改变,然而即使如此,当时井上家住的大杂院也未免太狭窄了。这是个六口之家,却要生生地辟出一半面积用做旧家具店铺。那半地面是土地,“除了留出一遛过人的通道儿,就是堆得满满当当的家具”住人的面积刨去厨房和壁柜,只剩下四块半铺席和两块铺席的空间。让人诧异的是,一家六口人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呢?其实,后来连有一也有和我们同样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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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六口人只有四块半铺席和两块铺席的空间,究竟是怎么睡下的呢?
唯一健在的三姐说,她是睡在壁柜里的。
如此说来,其余两个姐姐睡四块半铺席,爸妈是睡在两块铺席的了?我肯定是和妈妈睡在一起的。
这个描述使人眼前浮现出井上一家和睦相扶的温馨画面。可见有一家住的大杂院确实拥挤,但是那里有长着无花果和夹竹桃的院子,甚至还有晾台和水池。居住空间尽管褊小,但是精神上也许还充实。
每当两国燃放焰火的时候,我们就到大杂院的零食店买来零食,一家人都到晾台上观看,边吃零食边喊着“键屋——加油——玉屋——加油“,看着一连串升上天空的焰火,十分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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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出生后,荣治的生意一直不错。店里摆上了像样儿的东西,也开始攒下了钱。就在他准备买房的时候,突然天灾降临,发生了关东大地震。时值1923年9月1日,有一7岁,正上小学一年级。
荣治和儿子一样是个记录狂,他以《梦物语》为题,自制了自传体文集,其中就这次大地震写道:“能捡一条命纯属偶然,一切皆空矣。”他失去了弟弟重治(有一的叔叔),他的店铺和商品被烧得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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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荣治并不气馁。他有一种与生俱来不服输的倔劲儿,这一点对荣治的一生在许多方面都产生了负面影响,而这一次却向好的方面起了作用。首先,他率先投入区域规划建设,在废墟上自己动手建起了简易房,以后又依靠当时在学校当教师挣工资的三女儿房江的资助建起了像样儿的房子。荣治说,那可是座“相当气派”的二层楼。
可就在这时,他与地主藤堂子爵家之间发生了借地问题。这桩纠纷案在法庭上审理了十几年,最后以荣治胜诉告终。于是,荣治把自己盖的房子卖给地主,拿到当时的钱三千日元后,举家搬到藏前桥街。经过反复的沉浮荣辱,荣治终于得到了相应的宅院和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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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代
少年时代的有一“内向,体质虚弱。小时候就喜欢画画,在家里成天画画,经常挨骂。“
然而有一性子却十分暴烈,特别是有股子超乎寻常的好胜劲儿。荣治对有一不放心,这样写道:有一“心清如玉,可喜可嘉;然体弱如其父之幼时,却觉蹊跷。6岁起体质逐渐强健,又倔犟劲儿与其父同出一辙。为父尤忧其成人后之前程,惟祈儿快快磨去棱角。“
有一1992年入东京市下谷区御徒町寻常小学,1928年在该校毕业。他的学习不用操心,因此他没去平民百姓去的高小,而是进了中学,还是当时最好的学校——东京府立第一中学(现在的东京都立日比谷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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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学制的中学不是义务教育,不仅如此,还是以中等以上家庭子弟为对象的一种精英教育,根本就没有考虑穷人家孩子来上学。比如说学费是按月付,每个月收缴相当苛刻,因为家庭缘故交不起学费的一律被迫退学。听说因此退学的学生不在少数。旧制中学“对穷人翻脸不认人“。
有一家住大杂院,是一个家境贫苦的旧家具商的儿子。这样的孩子不去高小却进了中学,充分说明有一学习成绩优异以及父母对他深寄厚望。然而期望值再高还是没钱,父母无力支付有一的学费。结果还是像关东大地震后家里重新盖房子时那样,在学校工作的三女儿负担起了有一的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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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报考美术学校
有一在中学时代由于染上了结核,被迫休学一年。他在并不富裕的生活条件下,要靠父母和姐姐含辛茹苦才有学上。在这种情况下休学,使一心里十分难过。他坚定了决心,不能再给家里添麻烦了,一定要尽快自立。
府立一中毕业后过进一高,然后进东京大学,这是当时的精英路线。后来认识有一的人都奇怪,他为什么没走“一高东大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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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中学时代的学习成绩如何不清楚,但是无论学习成绩好坏,总之有一对“一高东大路线”连想也没想过。他从小就喜欢画画,又擅长画画,所以非常渴望报考美术学校。然而如果上美校,就要再给家里增加好几年的经济负担,更何况毕业以后也没有稳定的就业保障。有一只字未提报考美术学校的愿望。他不想给家里人增加经济负担,只好打消报考美术学校的念头。有一琢磨,有没有上学和毕业以后都不给家里增加经济负担的学校呢?答案是上师范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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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收学费的师范学校
1933年有一17岁那年完成了四年的学业,从府立一中毕业后进入东京府青山师范学校。青山师范学校,即战后1949年与其他师范学校合并更名为东京学艺大学的学校。有一上学时它座落在青山北町,即现在的北青山三丁目。
师范学校是1872(明治五)年设立的以培养小学师资为目的的公立(府县立)学校。直至1949年被废除为止,曾经历过若干次制度变迁,学校的性质和学制都进行过调整。根据有一入学的1933年时的制度,师范学校的定位介于中学和中专之间。学制是根据学历划分的:高小毕业生进第一部,五年制;中学毕业生进第二部,两年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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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学习成绩优异却缺乏继续升学经济实力的孩子,很多都进了师范学校。因为进师范学校可以享受奖学金。奖学金种类包括伙食、被服日用品、修理以及洗澡,每周支付。学生返乡时还支付餐费和补贴,连伤病治疗费都负担。对于穷人家来说这是一个求之不得的制度。
但是,既然得到奖学金资助,就要尽相应的义务。师范学校的毕业生按规定至少要从教十年,而且其中的一定年限必须到文部省或或府县知事、郡区长等指定的学校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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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绘画的老师
新教育运动
1935年,有一19岁时从师范学校毕业,按照规定到小学做了教员。他就职的学校是东京市本所区横川寻常小学,离家不远。这是1872年在本所区中之乡创建的一所老学校,校舍在关东大地震中被烧毁后不久重建,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三层楼现代建筑。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始于欧洲的教育改革运动席卷全球,它也被称为“新教育运动”。简而言之,即批判千篇一律的教育,提倡展开尊重孩子的自主性和个性教育的运动。在日本主要兴起于大正民主的时代,所以也叫“大正新教育运动”、“大正自由教育”等。
新教育运动,首先在师范学校附属小学和私立小学开始,不久就扩大到公立小学。当时率先在公立小学掀起新教育运动的正是横川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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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川寻常小学的教师把自己的教学法称为“动态教育法”、“体验过程的教育”。它也使用教科书作为教材,在这一点上与一般的教育没有区别,但它最大限度地排斥了填鸭式教育。在这里不是老师给学生灌输正确答案,而是重视启发孩子自己开动脑筋,通过体验进行学习。老师还自行制定学习计划,在教师之间开展教学方法的讲评。
将新教育运动引进横川寻常小学的是田岛音次郎,他在1916年5月至1930年10月期间任校长。根据《墨田区教育史》记载,田岛主张“要从儿童现在的生活出发,以其自发的活动为动力加以指导,强调“儿童的玩耍和淘气,都是儿童的重要生活,从培育创造性的角度出发,这些活动都是很好的学习通。”
通过向社会公开研究会等实践动态教育的横川小学成为全国知名的小学。为此,有不少教师曾要求到横川小学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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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教育运动其后
然而在经历了严峻的经济恐慌,法西斯主义开始猖獗的20世纪30年代,新教育运动在全世界逐渐消沉下去。在日本,政府也从20年代后期把矛头指向新教育运动。其后经过1931年的满洲事变、1932年的泷川事件,日本走向战争,举国一致的时代潮流甚嚣尘上,到了30年代后期新教育运动终于彻底消弭。
当然,诸如因黑柳彻子的《窗边的小豆豆》而闻名的巴学园那样,30年代后期也有那种始终保持自由校风的私立学校。那么公立横川寻常小学到底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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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的倡导者田岛校长于1930年10月调到业平寻常小学去了。接任的伊藤熏校长虽然继承了运动,但也在1935年有一赴任之前调到别的学校去了。横川寻常小学一个接一个地送走了运动的倡导者。
但是横川寻常小学的动态教育并非校长一个人的功劳 而是全体教职员工团结协作的结果。既然如此,一个校长的离任不至于使一切丧失殆尽。有一到任时,那种氛围和方法一定仍被继承了下来。事实上有的学生高桥光夫就写道:
1914年4月,学校更名为横川国民学校,井上有一老师做我们四年级一班的班主任。尽管那个战争年代是通常所说的军国主义时代,然而我并未感觉到太多的军国主义,现在我也认为自己接受的是无忧无虑自由民主的教育。这与战后在小说、电影中感受的时代感为什么有如此悬殊的出入呢?这是我至今乃在继续思索的问题。我不能不认为,那是受了横川小学(国民学校)的氛围影响所致,因为它是在我国最早引进大正时代以来兴起来自欧美的自由教育,并在全校掀起“动态教育”教学实践的学校。东京也存在过这种允许自由主义的教育,这是事实。我总感觉,他所处的工作氛围中,一定有一种使有志于画家、书法家的人能够自由回旋、即支撑他内心的因素。他放学后可以不参加学校的研究会而跑到他憧憬的画塾,以后又从绘画转向书法,跟着书家上田桑鸠研习书法。战争期间上井上有一老师的课,不仅有学艺活动,还有冬天早晨进行的剑道耐寒训练、暑假期间几个人一组用望远镜观察夜空活动动等,回想起这些,让人感觉那一定是他在挖掘每个孩子的潜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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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后面还会详述,在疏散期间有一进行的无数尝试中,横川寻常小学的动态教育法也得到了发扬。有一虽然毕业于专门“培养听话的教员”的师范学校,但他却成了崇尚自由和自主性的“不听话”的教员、艺术家,这一点也许与他在横川寻常小学接触到的新教育运动颇有干系。
去美术研究所
作为旧家具店之子,有一是在耳濡目染柜台上的古董字画的环境中长大的。可是据说他并不关心日本的传统书画,而是强烈憧憬着西方绘画油画。
有一希望上美术学校,然而由于经济原因进了师范学校当上教师,但是他对西方绘画的憧憬并非因此而泯灭,相反“当上教员后,想画画的欲望愈发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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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有一每个月能领到一份固定的薪水。只要白天把学校的工作做好,晚上即使做自己想做的事——画画,也不至于给谁添麻烦。有一这样一想,便决定去美术研究所。
从那以后,他每天傍晚上完课就从学校直奔美术研究所。据说头两年画素描,后两年用油彩画裸体什么的。除此之外,他还下功夫画植物静物、自画像,还给学生和同事画肖像。
有一参加了大潮会这个团体举办的展览会。那是1936年在文部省支持下举办的名为“全国美术教育者教育美术展”的写实派公开征集画展。有一参展的是父亲荣治的肖像画等作品,然而参展作品毁于战事,现在只留下了作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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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萎靡
1940年,24岁的有一遇上了严重的障碍。对于白天做小学教员的有一来说,学习油彩的时间只有夜晚。为此,他与那些可以从早到晚作画的同学之间渐渐拉开了距离。从不服输的有一十分焦虑但又无法改变白天必须在学校上班的现状,但他绝对不想入非非,放弃自己和父母的生活,去钻研什么艺术。可是他对自己落后的现实不堪忍受,既无法一心一意投入到绘画之中,又无法打开局面,进退两难,非常苦闷。有一苦苦挣扎却力不从心,渐渐地失去了对绘画的热情,不再去美术研究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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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把对绘画心灰意懒的这个时期称为“可怕的萎靡”,说“回想起整天无所事事的那些日子,令人不寒而栗。”又说“如果就那样浪荡下去,也许连学校的先生也做得吊儿郎当。”但这个时期有一并非做出什么败家子儿那种身败名裂的事,只不过“彻夜下围棋、垂钓、看电影、喝酒”而已。
这个插曲体现了贯穿有一生涯所有时期的两个特征。一是他的彻底性,即确定了方向就要勇往直前,否则绝不甘心。另一个就是职业和生活妨碍着有一对艺术的追求。无论他怎样渴望全身心地投入,职业或日常生活都在拖他的后腿。这是始于他放弃去美术学校而伴随了他一生的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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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书法
转向书法
长谷川驹吉是有一书法的第一发现者。他一个劲儿地向有一建议应该搞书法,长谷川是一位优秀教师,28岁就当上了校长。1935年4月,他与有一同时到横川寻常小学赴任,至1939年10月共做了四年零七个月校长。据北条武一回忆,长谷川校长擅长书法,一开始凡是写字的差使他全包了。诸如往黑板上写老师的名字啦、通知啦,登个告示啦,一定亲自出马。有一写一手漂亮的字,在老师中很抢眼。人们都说有一的字“有品”,这样的字不可能在精通书法的长谷川校长眼皮底下溜过去。自从长谷川校长盯上有一的字后,写字的活就全部交给有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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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是看着柜台上的书法长大的,加上手巧和做事一丝不苟的性格,字写得很洒脱。然而写字对于有一来说只是办事之用,并未把它视为艺术。为什么还用拜师求艺呢?当时的有一强烈地憧憬着西方艺术,实际上也把全部热情倾注到了绘画上,所以长谷川校长建议他走书法的路根本听不进去。直到长谷川校长1939年被调任其他学校时,有一也没有回心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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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1941年在陷入萎靡状态放弃了美术研究所的学习后,25岁的有一耳畔又响起了长谷川校长的话“你应该搞书法啊。”有一的心路开始一点点地向书法活动了。他在学校里也承担过习字研究课程,因此逐渐增强了对书法的兴趣。搞书法!有一终于下了决心。他认为若定一个目标会进步更快,所以决定以通过文检考试为目标当时他是自学,没有拜师。有一在自制的年谱上,清晰地记载着“昭和十六(1941)年转向书法”。鲁莽汉有一的意识开始从绘画向书法转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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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检
文检即“文部省师范学校中学女子高中教员检定考试”的简称,是自1885年至1943年期间实施的制度。参加考试的资格限于中学毕业程度以上,合格者将获得与高等师范学校毕业同等资历的评价,可以到中学和女高等执教。
小学老师如果通过这项考试就可以做中学教师,拿到相当于原来两倍的薪水,所以全国各地有许多考生踊跃参加。习字科是针对“汉字、假名、调和体、实务书式”等领域的技能考试,另外还有指导理论和鉴定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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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前和战争期间的“日展”(日本美术展览会)尚未设书法部类,所以文检具有与战后日展同等的权威。为此面对当时的书法家苗子,家属都会劝他们“先考个文检试试”。经过一年的学习后,1942年有一参加了文检考试。他落榜了。但他并不气馁,而是拿出生来的好胜劲头,反而“坚定了一辈子搞书法的决心”,决心已定,还是应该拜师学艺吧。他以前没能坚持去美术研究所,原因之一也是没有遇到良师。为避免重蹈覆辙,有一开始慎重地为自己寻找可以拜师的优秀书法家有一的性格虽然有一言即出驷马难追的一面,但在下决心之前又极其谨慎,摸石头过河,不允许出现半点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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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野雪村的介绍
有一的同事说他的朋友里有书法家,并说要把这个书法家介绍给有这位书法家即上田桑鸠的大弟子,在桑鸠之后继任了奎星会会长的宇野雪村。
宇野雪村在桑鸠的弟子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书法家。虽然后来的前卫书法或墨象派都是上田桑鸠开创,然而将它引导向西方绘画,并以水墨画的手法描绘抽象画的尝试则始于宇野雪村。他不断推陈出新,创作圆形三角、四角图形作品,连桑鸠也不曾企及,不久成为了墨象派具有代表性的作家。雪村同意把有一引见给上田桑鸠。
但有一很谨慎。他想在被引见之前,先了解一下上田桑鸠的实力。1942年12月,有一去三越百货店看了正在那里举办的“桑鸠创作展”。他要“验证”一下,此人是否是自己拜师学艺的最佳人选。有一亲眼看到桑鸠的作品以后,感觉尽可以放心了。他相信此人不会错,并请雪村代为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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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田井天来与上田桑鸠
比田井天来是大书法家,1872年出生于长野县。30岁来到东京,成为日下部鸣鹤的弟子。然而他对继承老师的笔法存有疑问,主张用自己的目光直接向古典学习。虽然现在谁都知道临摹中国古典书法是习书之法,而这种方法正是天来确立的。天来还宣称“书法是东方独创的艺术,他在理论和创作上都对书法的现代化做出了贡献。
天来培养出一大批优秀的弟子。战后书坛上叱咤风云的领袖人物大多是天来的弟子。例如金子鸥亭、手岛右卿、有一师从的上田桑鸠,都是天来的门徒。上田桑鸠1899年出生于兵库县,原名顺。他志向书法,于1928年来到东京,投到比田井天来门下。
上田桑鸠作品
作为艺术追求书法,本来是天来的主张。但是天来的作品在今天一般人眼里,好像与传统书法没有什么区别。真正把书法作为现代艺术研究还是从天来的弟子这一代人开始的,而其急先锋正是上田桑鸠。1933年,桑鸠从天来的弟子中招揽有志于艺术的同仁创办了书道艺术社。桑鸠在著述中指出:
在天来先生的书道观念中,创造性占了很大的比重,我在接受了他的熏陶(1929年4月入门)后,进一步将其思想延伸,当时不顾被指责为歪门邪道,大胆尝试,推出各种实验作品。举一个极端的例子,我在写匾额“在水一方”的句子时,把一字像画大海的水平线一样写上去,尝试向绘画领域的渗透。就这样,尽管我知道书法表现的传统方法是基于东方的象征主义的,但是为了探询书法表现的底限,加上年轻气盛,说干就干……毫无疑问,那不仅仅是我的个人行为,而是通过书道艺术社同仁切磋、摸索实现的。
有一做了这个桑鸠的弟子。即他的书法历程从一起步,就与后来有代表性的“前卫书法”的书家们建立起了密切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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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入桑鸠门下
当时桑鸠家住青山南町。初次见面,桑鸠要有一写点儿什么带来。日后有一带着写好的东西去,桑鸠看了对他说:“太死板了,要再轻松随意些”也许生性老实的有一一想到先生要检验自己的能力手就发僵了,或者文检学出来的呆板套路给他留下了不良影响?这时桑鸠临摹了《雁塔圣教序》交给有一作范本。
有一第三次去访问时拿出了《雁塔圣教序》的临摹,得到桑鸠的赏识。
“能否成大家不敢保证,但是很有希望。“
有一这时心里想:“非成为大家让您见识见识。”有一开始发狠了。他在上田桑鸠门下进行了彻底的临摹,牢牢掌握了古典书法的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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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他的同事北条武一对当时的情况是怎么说的吧。
记得那是投奔他(桑鸠门下)不久。有一给我看他用八裁白纸订起来的一本东西说“怎么样?”我一看是《鸟兽嬉戏图》,是把整卷临摹下来的青蛙玩相扑的水墨画。他练字掌握了用墨,就变着法儿地想用它来画画了。线条都是活的,简直绝了,兔子、青蛙画得活灵活现。我可真服他了。井上老师喜欢画画,又有素描的功底,笔墨用起来得心应手,就能把古人所说的书画同一的感觉轻而易举地变为己有。
放弃了油画的有一用书法的运笔来画画。也许他想通过临摹掌握运笔的方法,或者以这种方式将他对绘画的热情转到用墨的表现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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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塔圣教序》
中国西安的大慈恩寺内耸立着大雁塔。据说该塔建于的648年,是为存放玄奘三藏从印度带回中国的佛经和佛舍利而建。大雁塔的入口处镶嵌着“大唐三藏圣教序碑”。碑上是太宗皇帝为玄奘三藏翻译经典所撰序文,内容是对玄奘三藏业绩的赞赏。这就是《雁塔圣教序》.书出初唐三大家之一褚遂良之笔。镌刻者万文韶。
楷书的历史始于六朝时代,于初唐得到确立。褚遂良是确立楷书的功臣。《雁塔圣教序》被视为褚遂良的最高杰作,是世上现存楷书中最漂亮的字。它的运笔既富于变化,全篇又有行云流水之势,非常洗练。
井上有一
全文摹书
有一的老师上田桑鸠对褚遂良评价至高,他认为褚遂良的笔法中包括了书法的全部可能性,所以他一定要用《雁塔圣教序》来指导临摹。有一也马上进入了《雁塔圣教序》的学习。老师把选好的几个字写在纸上,交给弟子作范本。弟子完全按照范本临摹后交给老师看。老师用红笔批改。这是常见的临摹习书过程。有一当然也是按照此法学的。
井上有一作品
然而在1943年8月,即拜桑鸠为师的第八个月,有一以他大胆的举动打破了临书的常规。有一在老师还没交代的情况下,突然将《雁塔圣教序》全文即一册拓本临下来。他用了27张纸每页上写四行,每行七个字,然后把临本折好装订成册送给老师看。有一为什么要自发地进行全文临摹呢?我推测理由如下,即书法有种贯穿始终的气韵风神,只是从中抽出两三个字或临摹个别喜爱的句子,无法抓住这种一贯性。要想抓住一贯性,惟有通临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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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鸠的评价
突然看到通临《雁塔圣教序》的桑鸠是怎样评价的呢?据有一的笔记,桑鸠首先指出“气脉不通”。有一即使想抓住贯穿始终的气韵风神,恐怕开始的临习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尽量求形似吧。
但是渐渐出现了转机。在看到第4张时,桑鸠表扬说“从这里开始好起来了。”有一抓住了气韵,开始乘势而动。看到最后时桑鸠承认,“这样的做法是值得的。有一请求桑鸠,为了自己的学习,把您刚说的话为我写下来吧?桑鸠沉默稍许,在临本最后一页用红笔写下“癸未季夏桑鸠阅了”。前四字是日期,后四字相当于签阅。即桑鸠只写下认可有一的八个字,对边看临本边说的注意事项却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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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鸠看到通临时的态度,堪称楷模。若是寻常先生准会大为光火。然而桑鸠却肯定了有一的意图,说这样做也不错。桑鸠还说,“你的进步令人吃惊,才两个月已经判若两人,这绝非轻而易举。这一切都因为你的纯真。
“癸未季夏桑鸠阅了”八字可以看成一种印可。即,自1942年2月师从桑鸠仅八个月,开始临《雁塔圣教序》仅两个月,有一就取得了让老师刮目相看的进步,而且是在桑鸠奉为至高经典的《雁塔圣教序》上得到的印可,有一经桑鸠指点悟出自己的纯真,对其价值茅塞顿开。“纯真。”有一这时清醒地意识到决定他以后方向的一个因素。有一以后又持续了若干年临书,而通临《雁塔圣教序》无疑让他迈上了更高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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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有一
战争
疏散
有一的青春时代整个处在战争时代,从十几岁到二十八九岁,始终与日益激化的战争相伴。根据1941年颁布的国民学校令,“小学”更名为“国民学校”。有一所在的横川寻常小学变成横川国民学校。战况急剧恶化美军对首都东京的大规模空袭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1944年3月,内阁通过并公布了《督促居民疏散纲要》学童疏散开始了。
1944年8月,有一率35名六年级男生疏散到千叶县君津郡富冈村。有一他们的学寮是当地富户的别邸,有一把它命名为“群龙蟠栖寮”,写在一块现成的木板上堂而皇之地悬挂起来。有一当时的学生田口雅雄(原《日刊体育》报编委)说“群龙蟠栖寮”几个字。不同于他后期的前卫风格,是颜真卿式喻心达意的文字,有一曾在疏散后两个月写文章回忆,读起来使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今天一早就下起雨来。孩子们东一堆儿西一伙儿正在写作文。我转了一圈,从他们的题目看五花八门,很有意思。集成册送到东京传阅一定很有趣。我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一直憋在心里的想法写出来。
日子过得太快,转眼就是两个月了。一天从铛铛的钟声中开始,忙得一塌糊涂,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下来,连反思的工夫都没有。现在的做法是好是坏,孩子们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也无暇思考。这样当然不行,所以偶尔需要老师离开寮冷静地回顾一下,去东京抑或去久留里。对孩子来说,老师偶尔不在跟前也是好事。
另一方面,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这对老师和孩子都是好事,因为只要想象一下相反的情况就不难理解。如果每天为了“今天一天该如何打发?怎么才能想办法让孩子们不感觉厌烦、忘了东京的事,而伤脑筋,脑筋,那才让人受不了。
这里的生活从早到晚,根本没有工夫犯愁该干什么。每天必须干的工作接踵而来,不等干完天就黑了。不干就无法生存,所以只能干。不打水就无法烧饭,所以下雨天孩子们也要赤着脚,一趟趟地去打水。不去奔就没菜吃,所以孩子们要走十几里地去弄菜。不烧洗澡水自己就洗不上澡,所以要烧洗澡水没有米就得奔米,自己要生存就要自己动手。所以孩子们很自然地在劳动,不需要谁指使,也不是因为劳动光荣,而是因为不劳动就无法生存。他们在东京的时候只知道依赖父母,而现在的他们变了。他们很自然地体会到生的可贵、生活的艰辛,这是最难能可贵的教育。教育不是一个儒弱的教师随便所为,别邸寮的教育是天赐的教育。在这个意义上,别邸寮设备简陋反而更具教育意义。最近打了井,所以不再需要汲水,这是一件令人遗憾、可惜的事。
沾满泥的木屐丢得到处都是的套廊上,留着一串串泥脚印;孩子们没个规矩在铺席上打闹;拿着红薯站在那里狼吞虎咽;肆无忌惮地高声喧哗―也许到别邸寮来的老师对这里的邋遢很不满。也许让我多教点儿如何守规矩,好让孩子们更懂礼貌。但是这些在我看来算不上最要紧的事,我认为这种训练是次要的。那么什么是最重要的呢?我说是一切顺其自然。不需要教师去伤脑筋费神,即应天命而动,因此教师要慎言、沉默,不去埋怨,不要多出面,这样孩子该做的自然会去做,才能健康成长。当然不是放任自流,对于做得太过火的行为严厉惩戒也很必要。有时不妨挥拳教训,教师没有权威这个家就乱了。但要适可而止,不该管的不管。,总之,在灌输种种规矩之前,老师先要和孩子坦诚相见,做人朴素诚恳、刚毅坚强,一切要由此开始。
老师也没有必要摆架子。老师也是普通的人,也有喝醉的时候我在孩子面前该醉就醉,喝完还兴致勃勃地给他们上过课,十分愉快。我相信,不掺假,不做作,赤条条地面对孩子,这样才能实现刚毅坚强的教育。从别邸寮不会出一个完人,所有人一定还不是完人就要奔赴沙场。
引文长了点儿,这里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有一在疏散地进行的教育,他有效地利用了疏散的恶劣条件,实践了“动态教育法”。在疏散生活极度的匮乏中,有一将不利因素变成有利因素,反而督促了孩子们自觉的行动。对于有一来说,这时的教育才是最令人满意的。
另一点是他对自然的崇尚。他强调的“赤条条”、“老师也没有必要摆架子”这此不以权压人、朴素开放的精神,与他日后成为艺术家立足的创作理念、作家精神一脉相承。
有一和孩子们写的《正气歌》
另一个尝试是让孩子们集体写《正气歌》。有一让孩子们写的不是中国宋朝文天祥的《正气歌》,而是按江户时代后期水户藩士藤田东湖“和文天祥正气歌”的汉诗为底本创作的《正气歌》。
有一在1945年正月让孩子们合写《正气歌》,《正气歌》本来是五字一行每两行一联,共37联。有一让35个孩子每人写一联,多出的两联有一自己写上去。他让孩子们在一张大纸上自由发挥,技术、写法参差不齐的字凑到一起,形成一首诗。
这时有一出于什么考虑,让孩子们像涂鸦似地写下《正气歌》呢?这一点并不清楚。也许是动态教育法,或有一崇尚自然的教育法的一部分但是无论这时有一的意图如何,这个习书仪式都远远超过他当初的意图,对作家有一具有重大意义。这一点留待后叙。
除了孩子们合写的书法以外,有一自己也写了一幅同大的《正气歌》全文。中国文学家伊藤漱平说出他第一次看到有一这幅《正气歌》时的想法。
我看到有一在习书仪式上用漂亮的草书体将与皇室有关的字都按照唐式空一格,写的大作《正气歌》时,一下就想到:好一个桑鸠!我在《墨林随缘记》中也曾写过,上田桑鸠在战争期间以及战后曾两次来过三河的寒舍,(有一)与悬于杉木柱上那幅他于1932年初夏挥毫的书风如出一辙……有一的才笔看来是深得师艺,自他入门后几年时间,竟自成就如此大作。可惊可叹矣。当然,其后作为艺术家超越这个境界的艰险历程还在后面…
撤离
学童疏散计划为一年,即从1944年4月至翌年3月。但是美军的空袭愈演愈烈,完全没有停息的迹象。于是根据1945年1月12日的内阁决议,学童疏散再延长一年。然而当年3月毕业的六年级怎么办?继续升学就需要进行相应的准备。所以决定:于2月20日至3月10日之间:将约六万儿童撤回东京。
有一带的班是六年级,即毕业班学生,都是必须撤回东京的孩子。回到东京也许会遭到轰炸而丧命。有一为了安排撤离事,于1945年2月下旬那个“令人难忘的大雪天第二天早晨回到了东京”。
有一为什么把到东京的早晨说成是“难忘的”呢?因为他知道了马上就要让孩子们回来的东京,已经遭到空袭的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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